非遗“杂多红陶”的前世今生
青海高原的牧场上,一只红陶挤奶桶盛着新鲜的乳汁,一位匠人的手正轻轻拂过它朴素的表面,仿佛在聆听千年前泥土与火焰的交响。
在青海玉树杂多县的广袤牧场,公巴尕松已经与红陶相伴数十载。从拜师学艺到独立创作,他九年的学徒生涯早已沉淀为掌间的细腻与精准。
“每一件红陶都承载着游牧生活的记忆与文化交融的印记,”这位坚守非遗传承的匠人说道。他的手中,一团普通的泥土将在未来几天内经历一场涅槃,成为牧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茶壶、煮肉锅或挤奶桶。
01 游牧文明的红色血脉
杂多红陶,作为青海省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在这片土地上已经延续了不知多少世代。
它不同于中国其他地区的红陶技艺,如江苏沭阳的舒窑红陶,杂多红陶深深扎根于青藏高原的游牧文化。
在杂多县及周边牧区,这种陶器的应用贯穿了牧民生活的方方面面。
从清晨煮茶的锅,到烹煮肉食的器具,再到专门的挤奶桶、储酒陶,红陶以其朴实无华的品质陪伴着牧民们的日常。
新石器时代的先民们最早发现了泥土与火的秘密。红陶成为中国历史上较早的陶器品种,最早在河南省渑池县仰韶村遗址被发现。
当时的人们已经掌握,通过控制窑内火焰的性质,让陶土中的铁离子转化为三价铁,从而使陶器呈现温暖的红色。
数千年的工艺演变中,杂多红陶不仅保留了古老的技术,更融入了独特的高原文化元素。它不像中原地区的一些红陶逐渐被瓷器和其他材质取代,而是在高原牧区找到了自己永恒的价值。
02 泥土与火的交融技艺
制作一件真正的杂多红陶,是一场与时间的对话。匠人们遵循着古老而复杂的工艺流程,从选土开始就毫不妥协。
原料需经过严格筛选、浸泡、陈腐等多道处理,确保泥料细腻无杂质。这与江苏沭阳桑墟舒窑红陶制作技艺颇为相似,后者也是以当地特有的红黏土为原料。
手工拉坯或模制塑形的过程,考验着匠人的手感与经验。公巴尕松这样的匠人,能够依据不同器物的用途,精准把握坯体的厚薄与造型。
坯体完成后,并不能立即入窑,必须经过自然阴干,这一过程看似简单,却关乎着成品的好坏。
最终的烧制是红陶成形的关键时刻。柴窑烧制时,温度控制达千摄氏度以上,窑变自然形成的釉色使红陶呈现独特质感。
杂多红陶的烧制使用了氧化焰的烧成原理。当陶坯在窑内以氧化焰焙烧时,胎土中的铁离子转化为三价铁,器物表面便呈现出那种独特的红色。
根据陶胎的粗细及是否含砂,可分为泥质红陶和夹砂红陶两类。前者质地较为细腻,后者因掺有细砂而更能耐火,常被用作炊具。
03 非遗的当代新生
在现代化浪潮的冲击下,杂多红陶与传统手工技艺一样,面临着传承与发展的挑战。
然而,今天这项古老的技艺正在当代焕发新生。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开始关注并学习这门手艺,将其视为文化身份的重要象征。
公巴尕松数十载的坚守,正影响着新一代的匠人。他从师九年,深研红陶技艺的经历,成为了许多学徒学习的榜样。
非遗保护的推动,也为杂多红陶带来了新的机遇。2021年,江苏沭阳桑墟舒窑红陶制作技艺被列入宿迁市第三批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
类似这样的保护措施,有助于传统制陶技艺的传承与弘扬。
在当代陶艺领域,红陶仍然是创作的重要材质。现代陶艺家们借鉴传统红陶的创作技法,同时融入当代审美元素,让这项古老技艺不断焕发新的活力。
今天的杂多红陶,已不仅仅是日常用品,更成为连接过去与现在的文化载体。它以其朴素自然的质感,沉稳厚重的文化内涵,继续在高原牧区书写着它的故事。
在杂多县的工作坊里,公巴尕松看着新出窑的一批红陶器,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这些呈现着自然红色的器物,即将踏上新的旅程——有的将走进牧民的帐篷,继续它们作为生活用具的使命;有的则将作为文化符号,走向更远的地方。
“它们不只是一件件陶器,”公巴尕松说,“每一道纹路都是我们文化的记忆,每一次窑变都是与祖先的对话。”
泥土不语,却承载了千年的游牧文明;火焰短暂,却点燃了不息的文化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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