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冷得邪乎,风刮在脸上像小刀子。这辰光往北走,心里是有点犯嘀咕的。可一脚踏进忻州地界,想法就变了。
汾河打这儿开始。冬天水瘦,冰壳子底下那水流子倒还看得真真的,是活的。太阳光薄薄地洒下来,冰面上闪着碎银子似的光。远处的山,近处的黄土坡子,都叫前些日子的雪盖了一层,毛茸茸的。树呢,叶子掉光了,枝枝桠桠刺向天,怪有精神的。
顺着河走,风静了些。耳朵里就剩下自个儿的脚步声,咯吱咯吱的。偶尔有黑老鸹“嘎”一声飞过去,反倒衬得更静了。这静不是死静,是透着活气儿的静——冰下头的水声,风穿过干芦苇的“簌簌”声,都在这静里头藏着。
河湾子拐弯的地方,瞅见几间老房子,青砖灰瓦的顶上也顶着雪。炊烟是直的,慢慢地升到半空才散开。空气里有柴火味儿,还有隐约的饭香。这景象让人心里头踏实,像是走远了路,忽然瞅见了熟人。
站高处往远了看,山是淡青色的,一层叠着一层,越远颜色越淡,最远的那一道,就跟用最淡的墨在宣纸上抹了一下似的。天是那种冷冷的蓝,干净得没有一丝云彩。这整幅景致,不闹腾,不花哨,倒像是幅老画儿,看久了,心里头那点杂七杂八的念头也给滤干净了。
往回走的时候,日头已经偏西了。光变成暖暖的橘黄色,把冰面、雪地、老墙都镀了一层金边。回头再瞅一眼那静静的河,那淡淡的远山,忽然就觉这一趟来得值。冬天的好,不在热闹,就在这份清清白白、安安静静里头。忻州这地方,把这冬日的美,都收在它的山水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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